三月三日空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滞雨长安夜,残灯独客愁。
红尘白日长安路,马走车轮不暂闲。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满眼青山恨西照,长安不见令人老。
……
许多人曾经说起纸上的长安。
在那些故事里,“不见长安”,令人多么怅惘!
那些诗句,曾让我们枕着手臂想了整晚。
等我们长大了,才会知道那些讲故事的人,他们日夜兼程跋山涉水,却怎么也走不到长安。
我们追寻着,怀念着长安。
李太白、白乐天、苏东坡、李商隐……他们也在追寻着,怀念着长安。
这两个长安是不是同一个,是一件怎么都没办法证实的事。
但是我却那么确定地知道,它们一定有一点相同。
那就是,它们都不是,永远都不会是地图上的那个“长安”。
你向往肥马逐轻尘,但你可愿过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的日子?
你向往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但你可愿五日一休十日一沐?
你向往白衣潇洒不为五斗米折腰,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但你可愿身着粗褐汗流浃背,面朝黄土背朝天?
你向往一路走来千里万里,看花开过几转,但你可曾日行夜宿,用双脚丈量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的距离?
我们追慕着古人。古人亦在追慕更古的古人。
明清追慕两宋的闲适;两宋追慕盛唐的雄强;盛唐追慕两汉的雅正;两汉追慕先秦的淳朴。
百代之后,今日仓皇狼狈的我们,亦会被人追慕蓬勃开放吧。
“长安城有人歌诗三百,歌尽了悲欢。”
其实它并不是改变了。
而是,它从不曾存在。从不曾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