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亮哥去了王征老师家,那晚人很多。有我认识的画家周一新老师也在王老师家,知道王征老师也是从他的照片开始的。王征老师的眼睛很毒,这种毒说的就是,王征老师观看万物的毒,与众不同。那晚几个艺术家齐聚,喝的正高兴,画家拿笔画画,书法家拿笔挥洒笔墨,大家都在王征老师家中的墙壁上留下了笔墨。那晚才听说,王征老师要举办画展和影展了!那晚他在家中的墙壁上写下:西边那西海固的孩子们:我是你们西海固的儿子。
后来知道,1995年到2000年底,王征老师就已经进入西海固,开始走访、了解、体会并记录西海固回族的生存现状。记录西海固回族的风俗:去看他们的婚丧嫁娶,去拍他们的衣食住行,去区别各教派间不同的表征形态。运用调查问卷的方式,拍摄了宁夏的西海固。后来这些作品在国内外引起强烈的反响。
西海固,宁夏南部黄土丘陵区西吉、海原、固原、彭阳、泾源、隆德、同心七个国家级贫困县的统称。这里以前自然条件恶劣,长期干旱,水土流失严重,年平均降雨量在300毫米左右,蒸发量却高达1000毫米以上,且多发其他各种自然灾害。这里现有回族人口近200万,是目前中国最大的回族聚居区。多年来,各级政府为改善这一地区的落后状况,实施了包括小流域治理、退耕还草还林、移民、扬黄灌溉、扶贫开发等一系列措施。如今的西海固,远不是那时候的西海固。气候湿润,盛夏是避暑的最佳圣地。王征老师就出生在西吉,是回族。
西海固系列---王征作品
李媚:(自由撰稿人)
当王征追求影像的时候,他的影像并不像现在这样的打动我们。当他的摄影观念发生转变之后,当他把影像当作一种区域人生活的素材去收集的时候,他的影像却以其魅力深深地打动了我们。王征从一个摄影艺术创作者的身份,转变成为一个摄影工作者,此时,相机只作为一种视觉工具,一步一步努力地实现着源于血脉的信念。对于西海固,对于西海固的人,王征不是一个外来者,甚至不是一个见证者。虽然他曾经是,曾经是一个外来人。他离开过西海固,再回来。这是一个回来的过程,是叩问心灵和追索心灵史的过程。更是一个过日子的过程。日子就是这样,有女人有酒,当然,还有他的照相机。像王征这样工作的摄影师在中国不多,他的那些调查表,那些记录下来的口述史,这些我们眼前的影像,都是非常有价值的历史和现实生活的记忆。记忆是会改变的,会随着记忆人的现实经历和心境改变,因此,以什么样的身份和姿态记录,成为至关重要的问题。王征提示我们去思考摄影中存在的这些问题。
曾璜:(原新华社中国特稿社图片编辑)
看了王征拍摄的《最后的西海固》,我感觉首先是影像非常成熟,这在中国纪实摄影师中是少有的。更重要的是他采用了科学的社会学、统计学的方法对拍摄对象进行研究。王征的西海固使中国纪实摄影进入了一个更成熟的阶段。
顾铮:(原复旦大学教授)
即使是在摄影的真实性已经受到极大质疑的今天,每当我看到有新的纪实摄影作品出现时,还是会神经质量地想方设法地查核一下作品的直实性从何而来。我们可以说这是被骗以后的经验使然,但再怎么说,我们仍然在追求一种真实性。尽管相信所谓真实都是相对的,相信追求真实是一种徒劳,一种自欺。于是,也就有了当代纪实摄影的另一种说法,渭曰来自“内部的纪实摄影”。
比如,那个南·戈尔丁,就是标榜自己拍摄自己身处于中的青年亚文化群体,以防“外部”的摄影家因了钟种原因而产生的偏差以致歪曲。其实,强调“内部”仍然说明对摄影人对真实性还抱有幻想,说明他们的摄影实践仍然在不知不觉中受着真实性的左右。不过,如果真的对真实性抱着彻底虚无主义的态度,那么纪实摄影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或者说没有存在的理由了。但不管怎么说,比起等着让文化背景、生活经历、价值观念等完全不同的人(不管他是多么地人道主义和善良诚实)来呈现自己的生存状态,自己起而行总是好的。当然,如果还有可以与这种良好愿望相称的摄影才能的话,那就更好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摄影家王征《最后的西海固》也可以说是这么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来自“内部的纪实摄影”。与其让习惯于走马观花的摄影家来关怀甚至是掠夺一把,还不如自己深入耐心地拍摄记录,从相同的文化背景与立场出发来为自己的同胞“发现、收集、保存常态中某种有关人类生存的视觉素材(王征语)”。也许,这就是他拍摄《最后的西海固》的动机之一。何况,更令人欣慰的是,他还是一个有着足够才能来把握这个题材的摄影家。这件作品气势磅礴却又不失温情,舒展开阔却又收放自如,可以说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有关西海固地区的回族人民生活状态的视觉文献。他出色地完成了这个任务。这个他自己交给自己的任务。
孙京涛:(原《大众日报》摄影部副主任)
通过《永远的西海固》,我走近了王征,可是我对他拍摄西海固的动机,却依然停留在“合理推测”的层面,因而我对“西海固”的认识,也就处在相当不确定的境地。虽然王征一再强调,一个摄影家要走进“灰带”,必须理性地割断与被摄者的感情,但我依然相信王征对西海固的留恋就像对他自己灵魂的承诺一样厚重,因为王征生在那里,因为王征是真正的回回。
王征对那块土地的审视几近平易,但这却并不妨碍他的目光充满敬意;王征努力想把他的回回们拍得平常,但我却要时时随着他的心灵一起仰望。王征的西海固离我很近,也离我很远,是个被理想化了的现时世界。我不知道这是王征情感沉淀了40年的结果,还是西海固本就是这个样子——王征说那儿的人们信仰着超乎生存以外的某些东西。
我猜测王征拍摄西海固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想通过他最熟悉的这个地域,来证明他自己——当他不露声色地将与他在精神和宗教情感上息息相通的那个群体摆上圣坛的时候,他自己也在那儿了。可是王征却并不在意他是否被摆上了摄影的圣坛,因为他并没有向我们展现富有创意的视觉语言和拍摄技巧,他希望他的照片只是一种视觉素材,而且“仅仅是素材”。但不管怎么说,一个摄影师能用6年的时间极尽丰富地记录一个地方,本身就是个奇迹,而这个奇迹给予我们的启示是:“一个人对于他自己、他和别人以及他和生活的奥秘关系进行的任何研究,都是一种精神的探索,而且就其真正的含义来说,也是一种宗教的探索。”(费里尼语)
王征老师结合《永远的西海固》专题摄影,详细阐述了纪实摄影的问题
我在拍西海固的时候,基本的观点,这也是纪实摄影师应该恪守的一个基本观点,是什呢,不要去强烈的去歌颂什么,也不要去强烈的去批判什么,一定记住要中性表达。
为什么呢?实际上摄影这种东西,特别是纪实摄影,它强调的是关注生活中的常态而不是非常态;新闻恰恰是关注的非常态,比如说“人咬狗”。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比如说战争、灾难等等不是说每个人都能亲历体验到的。在生命历程中很难体验到这种东西,洪水、瘟疫这都是人类的非常态,象这些东西,人的生命中不会经历很多的,空难我们经历吗?经历一次可能就没有了生命。那么实际上新闻摄影是关注这一类,而记实摄影恰恰是关注人们生活的常态。
常态生活可能要求我们排除两极化的判断,实际上我理解的是两极化的判断,作为观者,作为摄影者的一种判断方式,尽可能离生活本体比较远的,或者与你拍摄的个体相对比较远的。那么摄影它又不是一个真实的东西,物象导为影像时它也不可能完全保持真实,它是经过作者的选择的,那时候作者就应该进入中间状态。
实际上我打一个比方说明一个问题:人从生到死都有一个过程,如果生我们认为是一个白色的点,死是一个黑色的点,实际两级我们是不可知的。比如说:我们是怎么生下来的,我们是没有记忆的;我们将去怎么死亡,最后是怎么死亡的,作为生命个体也是不知道的,恰恰我们生命历程是通过浅灰到深灰的过度。所以在纪实摄影中也应该尽可能进入生命或者生活乃至社会的这种灰带。有的时候黑白摄影最美的地方就是灰。实际人那包括这种表达的时候,纪实摄影也是这样,我一直遵循这一原则。
在我个人看来,应该是这样一个原则:不要强烈去批判什么,也不要强烈去歌颂什么,尽可能靠近生活的本来面目。因为他没有绝对的真实,我们说摄影的真实是相对的,我们尽可能靠近这种中性表达。我选择这些照片还是靠近普通人的生活。用平民的眼光关注平民,去展现平民的生活。这是纪实摄影应该注意的一个问题!
时隔二十年,
我们再一次观看《永远的西海固》
会是什么感触!
来源:原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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