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全球应对危机的宏观政策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酒缸浅。或许确实没有其他办法,那我们就来谈谈政策代价的代际转移。
本刊特约作者 李妳/文
耶伦2017年曾说过,有了2008年危机的教训,有生之年恐难再见到经济危机。在过去的一个多月,全球市场已经历了情绪危机,流动性危机,基本面也在逐渐恶化。由于疫情的不确定性,现在判断经济危机程度为时尚早,但市场的剧烈波动真正是活久见。
2008年危机源于房地产泡沫及次贷危机,主要影响银行业、房地产业、建筑业、汽车业。高收益债每次危机都受伤,但每次受打击的行业不同。
这一次倒没有银行业衰退迹象,更像是疫情令经济自身急冻,但行业影响更加广泛,居家隔离影响了消费相关的旅游业、餐饮业、航空业;供应链冲击影响了汽车、电子等行业;石油价格战影响了高杠杆的页岩油行业;中长期低利率最终也会影响银行业。市场最担忧企业脆弱的现金流给基本面带来的不确定性。
政策还有多少子弹取决于你信不信。各国首先想的还是撒钱渡过眼前的经济停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美联储已经无限量宽了,其他央行也纷纷扩表到历史新高,国家替代企业和居民上杠杆;但不同的是,这次是“杠上加杠”。除了美国曾尝试小规模缩表,其他主要海外央行的资产负债表和杠杆率一直是上升的。各国债务水平也不低,不少政府债务占GDP比率在80%以上,中国的问题主要在预算外。这幅图景叠加全球人口老龄化,画面太美不敢看。好比一群老年人,产出不够,杠杆还加这么猛,是觉得“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下一届年轻人很难啊。另外,虽然各国出台的纾困计划总量庞大,但疫情冻结了经济的毛细血管,中小企业受到的冲击最大,越快予以帮助,越精准改善现金流,纾困计划才能越有效。
这次金融市场调整的速度和烈度远超2008年,笔者也没想到。包括大量ETF被动交易及量化交易,美国企业低利率发债回购股票,风险对冲策略、监管带来的流动性分层等都被视作原因。在长期低波动、低利率环境中,市场参与者加大杠杆,市场趋同,而金融危机后监管加强,市场传导机制又没有以前顺畅;一旦危机来临,更容易出现流动性失衡,上涨的只有波动性和相关性。
大萧条专家伯南克2008年变着法儿开着直升机撒钱, G7央行也通力协作。鲍威尔复制了伯南克的所有手段,尚未走出美联储的剧本,而且火力更大,速度更快;欧日央行由于子弹有限已在创新剧本;各国央行想协作,但能力不如2008年。
展望未来,经济短期大概率衰退,疫苗出来前人们只能和病毒共存,V型反转难见;但不同于由于经济内生因素造成的大萧条,外生因素带来的经济打击偏一次性,经济最晚到2021年也能回升,但是否重启新一轮繁荣则存疑。虽然目前大家更担心通缩,毕竟弱复苏、全球化、老龄化、机器化等长期因素使得通胀一直没起来,一两年内能看到小幅通胀就不错了,但在更长的时间轴里,可能要更担心滞胀。贸易战给全球化按下刹车,疫情又加了把刹车,未来各国都倾向于保护本国供应链的完整性,纾困计划也意在救助本国企业,全球化的低成本时代恐慢慢终结,疫情下供求恢复均衡也面临更多扰动。更何况放水永远不会刚刚好,如果市场没起来,政府会继续放水,直到水位超标。
另外,也许是笔者庸人自扰,可未来会不会有部分政府遭遇信任危机?2008年人们不信银行,于是政府接过银行的资产负债表。未来如果人们不信政府,谁接过政府的资产负债表?各国央行打破了很多规则令独立性受损,全球负利率资产虽已少了一半可还有9.6万亿美元,传统的金融定价逻辑也被破坏。各国的货币和财政政策已驶入无人区,只要钱给够,短期应能渡过难关,可中长期的技术革命又何时才来呢?先熬着吧。
作者就职于中国建设银行上海分行,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