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银行的一位著名学者布兰科·米兰诺维奇,他在自己2012年一篇著名论文里的核心观点,就体现在“大象曲线”之中。
图中曲线横轴描述的是全球从最穷的人到最富的人,纵轴描述的是这些人口在过去的全球化时代,有着不同的相对收益,将他们的收益率连续起来就构成了看起来像大象的曲线。这其中相对收益比较高的是咱们中国人,当然还包括越南人、印度人以及其他一些发展中国家,收入增长了好多倍。另外一个收益增长倍数高的群体就是原本世界上最最有钱的人,就是横轴上99分、100分的群体。比如说美国东海岸的金融资本和美国西海岸的科技资本,原本他们就很有钱,基数本身就高,然后收入又往上翻了很多倍。那么什么人的收入在过去30年没涨过?就是象鼻子向下弯曲的那段,就是能打八九十分的群体,他们是美国、欧洲的白人群体。
大家可能听说过一本书叫《乡下人的悲歌》,讲的就是这个群体在全球化伴随的去工业化浪潮过程中,除了收入没涨之外,其他各种价格都涨了,房价和物价的增长对他们杀伤力很大,更重要的是平均寿命变短了,离婚率升高了,自杀率升高了,吸毒率升高了,犯罪率升高了,这个群体成为全球化的受害者。所以为什么特朗普能上台,他背后是有这个群体的愤怒和反叛。与此同时,塑造美国今天政治面貌的还有另外一个群体的反叛。后危机时代在美国出现了人口种族结构的重大变化,2015年开始美国的新生儿中,多数已经变成了有色人种而不是纯白人。亨廷顿有一本名著叫《我们是谁》,他说以后什么人是美国人?以后美国主体民族很可能变成拉丁人而不是白种人。
所以我前几年在美国做访学时,最让我惊讶的就是美国社会其实已经变成了双语社会。大家知道一个社会一旦是双语社会,你的选举为基础的所谓民主制度很容易崩盘,为什么?民主游戏玩得转,少数愿意服从多数,前提是大家认为参与者都是“咱们”,咱们这些人互相在一起投票,这一次你是少数,下次你可能是多数。但是一旦变成“你们”和“我们”,就是一旦有身份认同差异对立的时候,然后再投票的时候,一定是我投我的人你投你的人,非洲民主选举大部分都是如此,那这个游戏就是玩不转的。现在美国政治革命中的真正进攻方是谁?是有色人种。特朗普上台其实是原来的白种盎格鲁-撒克逊清教徒(WASP人口)这个族群的垂死挣扎。白人生育率低,越往后白种盎格鲁-撒克逊清教徒群体越麻烦,因为老得快,随着时间推移,对手那边的年轻人却在快速成长。两股力量的博弈正在塑造一个政治和文化上的新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