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仓央嘉措
七月,跟着资深驴友大娘去最美的青海,是一场蓄谋与期待已久的旅行。对西北的大草原,对策马驰骋在绿色无垠的草地上,奔涌在血液里的,是一腔没来由的折服与向往。
担心自己的小体格,会迷醉、陷落到那无可想象的“高反”里,提前网购了红景天,用一把大茶壶天天熬煮成浓浓的中药汤似地两大杯,逼儿子一起喝。
或许真的有备无患,坐三十一个小时的火车到达西宁,没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在西宁的第一晚,也睡得特别安稳。
第二天一早,去吃地方风味的牛“杂碎”汤,我勒了个去,又麻又辣又腥膻,汤勉强喝了几口,把肉拣巴着吃了。出门在外,饮食习惯有差异,随遇而安,填饱肚子、保持体力是必须的。
吃完早饭,乘上大巴车,正式开始在青海的行程。第一天有一个可选项:去不去茶卡盐湖?走过路过,哪里舍得错过?全车人高度一致,先奔赴茶卡盐湖。
“茶卡”是藏语,意即盐池,也就是青盐的海,茶卡出产天然结晶盐,晶大质纯,储量丰富,几乎采之不尽用之不竭。人们只消揭开十几厘米的盐盖,就可以从下面捞取天然的结晶盐。且盐湖是固液并存的卤水湖,一个盐的晶莹剔透的湖泊,镶嵌在蓝天白云草原之间,被誉为“天空之镜”。
去茶卡的高速路上,车窗外阴云密布,下着时密时疏的雨,路过倒淌河、黑马河,与这两处有着美丽传说的景点擦肩而过,有丝许不舍。不知与前方的茶卡盐湖会在怎样的一种境地下相遇,心中暗暗祈祷:雨快停了吧!蓝天白云快点出现吧!
到了茶卡,雨虽停了,却没有蓝天白云。但人置身一个纯洁素净的盐的世界,看到遍地的盐粒铺成道路;大大的盐垛刻成盐雕;清浅透亮固液并存的湖水,银光粼粼地铺展向远方,实在顾不上计较清浊的风和阴云笼罩的天空了,儿子兴奋地爬上一个个大盐雕,主动摆出POSE让我拍照。
我们顺着盐雕,转了一个大圈。等走到停靠在铁轨上的小火车处,已接近集合的时间,匆匆来了又要匆匆离去,心里真是期盼能再多待一会,待到太阳出来,等到阳光光芒四射到这纯净的盐湖,看一眼“天空之镜”梦幻般的美。时间既到,太阳迟迟不肯出来,只能把这未了的心愿留在盐湖了。
因为小火车停修,免收了进景区的门票,却也因为停修,我们没有机会坐小火车驶进茶卡盐湖的纵深处,欣赏它更广阔更深邃的美丽。记忆可能会因这一丝缺憾,留存得更久远一些吧?
气候不给力的缺憾延续到了青海湖。到达青海湖卓玛家住宿的旅馆时,小雨下得迷迷蒙蒙,空气阴冷潮湿,对那个真实呈现在眼前的青海湖,不禁望了一眼又再多一眼。
青海湖就像我梦中的情人,在脑海中,在睡梦里,在企盼里,无数次想像,而今,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烟云萦绕中的青海湖却像披着一层神秘、揭不开去的面纱。
匆忙吃了点晚饭,拉上儿子陪我去湖边散步。走在小路上,儿子惊异地说:远方那深蓝的湖水像要倾倒过来一样。真的!那一抹水天相接处的深蓝,像是悬在高远的地方,给人一种倏忽就要奔涌到脚边的感觉。
我拍拍额头,提醒自己不要面对这个神圣辽阔的中国最大的内陆湖泊出现幻觉。虽然想了千百遍,但自己是见过大海的人,别在湖边迷失目光。
慢慢踱到湖水边上,儿子迫不及待的弯下腰去,尝了尝湖水,惊喜地说:妈妈,湖水是咸的。我笑而不语,看着青海湖温柔的波涛,轻轻冲刷着岸边的沙石,夜幕中,岸边不多的几个身影已变得模糊起来,远处有如豆般亮着的灯盏。
正在这当儿,两个像吉普赛女郎般着装的人,不疾不徐地走向我们娘俩,都用大大的披肩蒙着头,我心里稍有点紧张,外国人还是异教徒?我们娘俩赤手空拳,若有不测可咋办?愣神间,那两个人已走到身边,其中一个哈哈笑出声来,并喊了我一声,啊哟,是谁?晚上换了装出来吓人。
夜深露重,又湿又冷,再留恋也看不到什么了,默然回到房间,望着窗外远处黑暗中悄无声息的青海湖,有一丝丝惆怅,想望过多长多久,相见却是平淡无奇,就像曾经来过千百次,不是相见淡然让人惆怅,而是心海眼眸中,那些一去不返的岁月,那些深深浅浅的脚印和回忆,慢慢泛起涟漪……
蜷在睡袋里,盖上厚被子,在青海湖畔潮湿的夜里睡去,第二天八点就要启程。
早上起来,不忍就这样身心空空地离去。撑上伞揣上相机,独自一人又向湖边去,细雨沙沙地敲打着伞,我四处张望走得极其散漫,远处雪白的帐蓬边有一匹啃草的枣红马,我迈进雨水湿润的草地,走向它。
草地里五颜六色、在细雨中颤微微的花儿,又争先恐后吸引着我的目光,虽然每种我都不认识,却忍不住蹲下身去,举起相机,留下一朵朵娇嫩的身姿。
旅行对每个人来说,都有着不同的意义。对我而言,寻找一种舒缓、松驰而又有弹性的脚步,能让我心怀宁静和欣喜,所以不愿匆忙到达,匆忙拍照,匆忙离去,这样一个小时段的独处恰到好处。
拍完各色的花儿,又信步走向远处高低错落的玛尼堆,拣起小石块垒到玛尼堆上去,在青海湖畔留下我小小的、些微的祈祷与祝福吧!
从青海湖去祁连,车行驶在公路上,长达十几个小时,开始心里觉得有点枯燥,闭着眼睛眯了一会,等望向窗外,眼睛和身心却都被大西北的景物吸引。
雄壮、连绵、起伏的群山;漫天漫地、无边无际、随处伸展的绿草地;一条条或清浅或奔腾的哈达样的河流;成群结队游牧在群山、草地上的黑牦牛、白牦牛、藏羚羊、枣红马;一块块一方方镶嵌在山川大地间黄灿灿的油菜花;麦浪泛光轻轻起伏的青稞麦田;牧羊人的帐蓬放蜂人的蜂箱,毫无规章地静立在天与地之间……
望不到尽头的羊群
天苍苍,野茫茫,整个世界如此安宁与纯净。
不到西北来,不到草原来,不会看到也无法想像,疆土这般辽阔,天地如此浩荡,震慑人心……
到达海拔最高的大冬树山垭口,领队云儿飘飘慷慨大气,停车让自愿体验4120千米海拔的人下车。一群女驴友们,迫于内急下车,顶着寒冷袭人的山风,迎着噼里啪啦急骤的凉雨,走到一堵低矮的石墙后面唱歌,心里那股子尴尬唉。不过回来后想想,在那4120米海拔的地方,好歹也曾留下过脚印,于是乎,心里找到坦然,嘿嘿。
人在旅途中,因为远离熟悉生活,因为彼处的陌生和新鲜,不定会发生什么际遇。感恩祁连卓尔山,向我们这群前两天经受阴雨的旅人,展现了它最秀丽最壮美的景观。
登上卓尔山的烽火台,太阳还羞答答地没肯出来。厚厚地低垂的云层,缭绕盘旋在群山的山巅之间,只是那云像长了脚般,急速地游走变幻,远山、河流、树木、油菜花、青稞麦、牛羊、游人都仿佛罩了一层薄纱,美丽却温吞。
听到一群人的欢呼,转身发现天边现出一角湛蓝的天空,纯净地近乎透明的蓝,条条缕缕、片片朵朵的白云点缀着那一角蓝,只一会工夫太阳露出笑脸来,刹那间,金光灿灿的阳光照向四野、撒向万物,所有温吞着的美丽都热情蓬勃起来。
天空通透澄澈,蓝亮得像一面镜子;白云一朵朵舒散成棉花糖、一层层堆积成棉花垛;山川间金黄的油菜花绵延铺展;绿油油的青稞田;远处牛心山终年不化的雪山顶清晰可见;滔滔的八宝河玉带样环绕在山脚下;卓尔山秀丽的丹霞山脉,鲜亮的五彩的界线分明的大色块,无遮无拦地呈现在眼前,这是一个多么明媚、斑斓的大自然。
云儿飘飘搬出她号称“杜十娘的百宝箱”的道具来,各种得瑟、各种臭美,开始不断上演。连我这个自问安静的人,都身陷诱惑中……
下午,大娘兴趣盎然地带领六队,徙步去卓尔山脚下的小村庄,漫步到油菜花田里去,零距离接触卓尔山的丹霞山脉。孩子们亦步亦趋地紧随着大娘,童真可爱的心围拢在亲切和善的人身边,这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了。这次可爱有趣的云儿飘飘被拉在后面做收队工作了。
我被孩子们喜悦欢快的脚步慢慢拉下,绕过那个小村落,孩子们已随大娘走远,后面的人还没有跟上来,我落了单。索性放慢脚步闲逛起来。
空气中飘散着芬芳的油菜花香;蜜蜂不时嗡嗡地飞过;小小的蝴蝶飞舞在野花丛中;一条小溪潺潺地流着,真希望这时光静止了吧!如果可以,把此情此景凝固进一枚琥珀里,让这美好的时光也能栩栩如生的停留住。
这边我陷入不切实际的瑕想,另一边发生了一件人气爆棚的“美女与野兽”的插曲。披红挂绿的师太,被牛误认成了“斗牛士”,被牛奋起直追,师太仓惶落逃……
走过卓尔山,再去门源,视觉已产生审美疲劳。所以门源六十万亩油菜花,就不再赘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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