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胡茜
编 | Imbroglio
有关岩井俊二的青春成长母题一直贯穿在他的作品序列中。只是,在青春疼痛中,我们仿佛悟到了别样的滋味。更像是岩井的自我书写。携带着新生儿的阵痛,鲜明的作者电影烙印。为我们带来了又一次的假面舞蹈。
国人更多的是从《情书》开始认识这位有着近乎自恋式的作者导演岩井俊二。 说岩井是作者,并不言重。纵观目前的十九部作品,绝大多数作品能做到编导合 一,影片带有鲜明一贯的个人风格,即 MTV 式的美好画面、运用不同的滤镜、逆光、天空。以及岩井作品所贯穿始终的青春母题——带有浓重的个人成长经验式的书写。
青春母题之一便是影片中不断出现、不停追逐的:不可见的爱情。
从《情书》中女藤井树与渡边博子之间来往通信之间,男藤井树的内心世界 逐渐清晰。虽然他在影片中始终是以缺席的状态在场,但这仿佛并不妨碍观众们 将最浓烈的初恋回忆代入。那份得不到后的释然,是博子最后在晨光熹微的山间 用尽全力喊出的那句“你好么?”,“我很好”后久久的回荡空谷之中。
而岩井影像中的男孩子们,永远都那么的情窦未开,沉浸在自我的世界,喜 欢读书,木讷又不善于表达内行的情感。从《情书》中的男藤井树(博原崇 饰), 到 01 年的《关于莉莉周的一切》中的莲见雄一(市原隼人 饰),再到 04年《花与爱丽丝》中的宫本雅志(郭智博 饰)。我们仿佛看到了希腊神话中纳克索斯顾 影自怜的水中的倒影一样,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作品日益成熟后的岩井逐渐摆脱自我书写青春校园成长题材的窠臼,尝试在 片中加入了一丝人文关怀和边缘人的成长叙事。温克尔的新娘的创作背景定格在 日本 311 大地震后,围绕着现代社会女性的谎言、希望与爱展开。这其实跟96 年的《燕尾蝶》里的“元都”所构建的“恶托邦”式的想象并无异。我们甚至能从那个暗黑的童话寓言中发现一丝堕落的快感以及对“元盗”们的同理心。
温克尔的新娘,准确的说,是女主角皆川七海(黑木华 饰)。或者可以说成 是岩井的假面。这个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对周遭的一切报以最大的善的人,面 对突变的一切是那样的手足无措。
影片刚开始的升格镜头,拥挤的人群中,七海眺望的神情,渺小无助和无力 感为整部片子定下基调。而在都市里,七海见网友时识别自己坐标的还是依托红 色的邮箱。一个小的互文,岩井善用媒介为电影作嫁衣。从《情书》中的书信(纸 媒)、《关于莉莉周的一切》中的网上论坛(网媒),再到温克尔新娘中的手机(新 媒体)。迎合当下的潮流,来书写个人成长史。已经成年的七海虽然不再像岩井 之前镜头前的青春少女们一样还用在学校做着白日梦,但导演却巧合的又安排了 七海作为临时代课老师的角色,来刻画她性格柔弱的一面。有关校园中戏弄的一 面已经由《情书》中的戏弄同名同姓的藤井树到《关于莉莉周的一切》里的久野阳子,转换到了教师的角色,仿佛是作者导演的岩井对于童年的阴影直到成年都无法摆脱掉的映射。
与“使命必达”安室(绫野刚 饰)的相遇到羁绊,更像是一场游戏一样带 有嘲弄的意味。好像是嘲弄着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问题。婚礼上的亲戚可以 是假的,结婚的对象也可以是假的,抓小三更可以是假的。七海置身其中已然分 辨不出安室的真与假。而观众对于安室唯一可以慰借的出口便是,安室还有着一个善良之心(带一群小孩子玩耍的场景)。
温克尔的新娘带有一丝戏谑的味道,不仅是因为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场合融入 了假元素,更是她也亲临了一场别人的假婚礼,而第三次,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婚礼,确是唯一真切存在的。在她与真白拍婚纱照时,那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真 情实感,是过尽千帆后的笃定。
而两次靠近死亡,则是岩井俊二影像中所惯有母题叙事。从《情书》中的开 篇藤井树的葬礼上,到《燕尾蝶》里的枪战,再到《关于莉莉周的一切》中津田诗织的纵深一跃,死亡或许只是一种仪式。亦或是另一段开始,温克尔的新娘中,七海和真白就像是《花与爱丽丝》中的双生花一样,天性各异又心心相惜。而另一个人的缺席正好能够催促这个人的成长。另一个生命的终结,也更像是幻化成 主角的影子一般,灵魂相随。
岩井擅长用音乐包装电影,无论是《情书》开场时博子那个大远景之下中流 淌的钢琴声,还是《燕尾蝶》中向美利坚致敬的《My Way》。01年的《关于莉莉周的一切》,岩井与小林武史更甚的直接创了一个乐队。这跟他本身也玩音乐 大有相关。毕竟拍熟悉的人事物更能打动人心。
而真白(Cocco 饰)唱出的那句“人们会将失去的一切牢牢镌刻于心”。或许是岩井俊二作者书写更为准确而有隐藏至深的个人注脚。而他的假面,借助七海的坎坷又堪称奇妙的经历再次一起鲜活起来。
耐心看完近三个小时的电影,相信我,你会爱上那个怯懦的永远报之以善的七海,她望向窗外,因为那是一扇看得见风景的房间。和着门德尔松的钢琴曲《乘着歌声的翅膀》,毕竟,岩井如假包换,向观众展示了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刻,梦中的婚礼以及一份永久的承诺,我愿意。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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