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人民夹道欢迎解放军。
一、1946年我在《时事公报》电讯室当练习生,当时金臻庠先生是社长,也是我的先生。《时事公报》比较开明,而且电讯室常常把新华社消息抄下来,改头换面算作本报新闻,这是秘密进行的,但是老式收音机播出的声音很低,后来金先生花了几两金子,购了美国产的收音机,声音清晰了。而且,当时《时事公报》社内四明山的人很多,如马明德,我的师兄,他一来总带来许多鄞西四明山一些消息。毛仲跃先生来时,还谈到上海、宁波什么大学生来了,特别提到朱敏是一个大学生,20岁刚出头,与四明山人民关系很融洽,也很能干,我对朱敏已产生了敬意。
二、1948年10月下旬,天空下着毛毛细雨,毛仲跃先生邀我到翁岩毛家走一走,吃晚饭,当时有一个上身穿中式对襟中装的青年闯进来,与毛先生说几句,就坐下吃饭,仿佛是到自己家里一样,这就是上海大学生朱敏,鄞慈县办的民运干部。当夜,朱敏正式找我谈话,他与我详谈了一夜,有马克思主义理论,也有国际、国内形势,最后他提出我是技术人员,是否愿意到山上来,山上“文化公司”很需要技术人才。我说,报社也关门了,家无恒户,父母年老,兄弟几个也没有什么更好门路,我愿意来,但是能否过几天,我得回鄞东梅岭老家,告诉父母一声,和兄弟也打一声招呼。朱敏说:“要几天?”我说最多五天,我一定回四明山来。这是我人生一个转折点,朱敏是我的启蒙者,引路人。
三、朱敏与我长谈叫我到浙东临委,林花同志(女,现名李坚,还健在),是驻芝林女交通员,我们由此到芝林“公馆”(大草舍),马青同志(临委副书记)找我谈话,也把我当技术人员看待,很重视,又分配到《四明简讯》社,当时对外叫文化公司,遇见梅寒白、徐炎、肖鱼(女)、邹青、小叶(洁)等同志,又碰到宁波鹦鹉无线电线行一个叫陈湧的人,他倒是一个专家,是四明工委通过慈镇县工委把他请来的,后来才知道他是慈镇县工委的地下党员,因为文化公司电台坏了,陈湧查了线路混乱,需要重新调整,我这个“三脚猫”当他助手,没有电铬铁也没有电,就用炭炉焊接。终于修好了,加高天线,第一条广播的消息是“1948年11月7日,消灭黄百韬,消灭十多万人,大家十分兴奋。我就参加了文化公司,住在山上草舍里,对外称“公馆”。
四、1948年11月有一天,马青同志叫我到宁波来,一是购无线电零件,一是把消灭黄百韬消息登在《四明简讯》上,印几十份带到宁波分头投寄鄞县(宁波)一些头面人物和警察局长。马青同志为什么派我上宁波呢?因为我对宁波情况熟悉,什么地方有零件买,这是不能弄错的,同时鄞县一些县长、局长电话和地址我查得到,我都是通过邮寄的方式给这些头头。这些头头吓得不得了,又不敢公开讲出来。到宁波去购零部件,修收音机当时费用很贵,要一两金子一只,马青同志批条子,叫我到张永祥同志处去领金条,张永祥当时是临委的财务科长,用一条带子中间都缝了小袋袋,把金条装在小袋袋内,有的是金项链。
五、1948年年底,马青带领一个中队和临委一部分机关干部、《四明简讯》社当然也一起去,有200多人,1949年2月,临委行军到新昌回山。新昌回山我过去没有去过,我记忆中是阴历年卅夜到了那边,附近镜岭山上也有大草舍大“公馆”。年卅夜,下雨,干粮吃完了,那边山下老百姓冒着大雪送粮上山,这是临委从1948夏顾德欢同志率临委机关和钢铁部队,在新昌地区与当地党组织经过半年艰苦工作创造出来的一块新的根据地。总的形势很好,蒋介石引退回老家溪口,调集浙保和正规军八个营,由二区专员吴求剑指挥,以鄞西为重点,进行“清剿”。薛驹同志说:“全国形势大好,三大战役消灭了国民党一百几十万的力量。可是浙东形势很吃紧,是黎明前的黑暗。”四明鄞西一带做民运工作的同志朱敏、陈辉、萧章、徐角放(女)四位同志被捕,在中村被活埋,我的领路人朱敏牺牲得很英勇,我深深怀念他。2月17日,我浙东部队解放了天台。临委书记顾德欢(我们叫他张瑞昌部长)把我叫去,因为除了缴获的武器外,天台县印刷厂还有铅字、印刷机,藏到山里牛厩、草舍、山洞内。张部长又叫我向张永祥处领金条,当时没有保险箱,也没有银行,是张永祥同志布袋捆在腰上,当时也没有记账,若记账一旦落入敌人手中,就糟了。解放后,“三反五反”一查,没有问题。张部长叫我到宁波去购印刷机零件,还要再购无线电零件,准备装印刷机,办新《浙东简讯》。我又根据首长批的条子向张永祥同志领了两条“小黄鱼”。我又去了一次宁波,圆满完成了任务。不久三门也解放了,天台、三门县离溪口不过一百多里,据说蒋介石心惊肉跳,美国通讯社也广播了“在离下台总统仅百里之遥的山城天台、三门也被解放了。”
我从宁波回来,临委机关和主力武装已移师到诸暨陈蔡地方开临委扩大会议,大家非常兴奋,杭州是5月3日解放的,诸暨也在同一天解放,张部长又叫我们《浙东简讯》社全部同志乘了火车到杭州(杭州解放,浙赣线第一次通车),22军也向绍兴进军,5月16日,我们全班人马又和临委回到绍兴,22军和浙东的钢铁部队(绍兴也是钢铁部队解放的)、浙东地方干部会师,开了一次大会,就向宁波进军。22军是5月19日夜过曹娥江,四明山五支队和余上县大队分两路,一路在马渚,一路在沈湾龙舌里迎接大军。5月23日,解放余姚,24日解放慈溪,25日解放宁波。
我是跟着22军大军一路走到宁波,我过曹娥江天已发亮,大军同志不管下雨,快速行军,我走得满头大汗,但非常兴奋。我当时和22军一位教导员(温州人)郑汉杰(他是到宁波接收报纸的第一把手),一起行军,一起睡觉。
25日天亮,我们到了新江桥,新江桥中间缺了一段,看来是敌人临逃走时把船抽去一艘,中间架着木板,暂时还行。进城,不知谁搞来了一辆车子,我看到陈湧,他是从宁波家中来的,我顺手把他拉了上来。
斗转星移,宁波解放70周年了,我也九十出头了,回首往事,不胜感慨,想到了烈士,想到老区人民。
来源:宁波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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