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3 期
竹林冲的彩礼
● 张玉萍
秀姑一回到竹林冲，细伢仔的眼就亮了。细伢仔说：“娘，秀姑回来了。”
娘没有回应，埋头剥黄豆。
“娘，秀姑回来了。”细伢仔又说。
“你老讲秀姑做么子？”娘头也不抬。
细伢仔吭哧了半天，才涨红脸说：“娘，我想讨她做老婆子。”
娘“嚯”地抬起头，厉声说：“你癫了？你还是个伢仔，她都离过两次婚，和你就是三婚，还带起两个崽！”
听了娘的话，细伢仔羞愧得差点把脑壳栽进裤裆里。
月亮饱胀得似要炸裂。白月光洒在窗上，楼板上，床上，房里圣亮的。细伢仔躺在床上像翻糍粑似地翻过来翻过去，脑海里尽是女人。细伢仔想女人，看见女人，眼里的火足以熔铁铸钢。
三十五六的人，能不想女人？
细伢仔折腾了大半夜才睡着，细伢仔的娘也像翻糍粑似地折腾了一夜。
第二天，细伢仔对娘说：“娘，好歹是个女的。”
娘哭丧着脸：“崽，你要讨就去讨吧。”
“那得请个媒人上门。”
“请么子媒人，我亲自上门去。”
细伢仔的娘按竹林冲的老规矩提了个竹篮，放一包糖，上面搭一块红布就出了门。秀姑屋不远，几里路就到了。彼时秀姑坐在茶堂屋门口剥黄豆。细伢仔的娘小心翼翼地说明了来意。秀姑扭了下庞桶腰，快言快语：
“大娘，我虽然离过两次婚，但年龄还小，也金贵。我不住山沟沟，细伢仔若真心实意想讨我，就要在城里买房买车，还要准备10万块钱的彩礼！”
细伢仔的娘倒抽一口冷气，落荒而逃。
细伢仔和娘哑口了，然后细伢仔失魂落魄地出了大门。
“细伢仔，你去哪？”秀姑忽地从竹林飘出来。
“不去哪，就出来转转。”细伢仔心虚地说。
“你是不是去找我。”
“我……”
“细伢仔，我返悔了，我愿意嫁给你，不要你买房买车，也不要你的一分彩礼，只要你不嫌弃我的两个崽。”秀姑含情脉脉地说。
“当真？”
“当真！”
“太好了。”细伢仔喜出望外，细伢仔闻到了女人特有的软香！一股热血冲向脑门，细伢仔跑上去，一把抱住杨柳般的秀姑。只是，秀姑的身子冰凉冰凉的。细伢仔奇怪地推开秀姑瞅起来。唉，哪里有什么秀姑，分明是一根竹子！
细伢仔沮丧极了。
“啊——眼镜蛇！”浑浑噩噩中的细伢仔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他发现他居然进了秀姑屋的禾塘坪，他发现秀姑吓得缩成一团。
“在哪？”
“在那！”秀姑指着柴垛颤声说。
那是一条柴刀把大小的眼镜蛇，正朝着秀姑吐着火红的蛇信子。细伢仔犹豫着。细伢仔小时被蛇咬过，至今心里还有阴影。
“细伢仔！细伢仔！”秀姑低声哀求道。
细伢仔心头一颤，双脚不听使唤地朝秀姑移去。他把秀姑挡在身后，低声说：“莫动，莫出声，有我在，别怕！”细伢仔说着转身找了根粗棍子，硬着头皮，与眼镜蛇足足搏斗了半个钟头。
“哈呸唒！哈呸唒！吓死我了。”秀姑惊魂未定地拍打着胸口。
“你没事吧？！”细伢仔说。
“没事。谢谢你细伢仔，要不是你，我可能被蛇……哎呀，你的手出血了，你被蛇咬了！”秀姑大惊失色。
“不是，棍子搓伤的”
“我替你包一下。”
细伢仔愣愣地看着月光下的秀姑为自己包扎伤口。
“你……你愿不愿做我老婆子？”细伢仔说。
“你能在城里买房买车？”
细伢仔摇摇头。
“那你有10万块钱的存款？”
细伢仔差点把脑壳栽进裤裆里。
“你什么都没得，还讨什么老婆子！”秀姑鄙夷地说，“好了，可以了，我进屋了。”秀姑说完，扭着庞桶腰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细伢仔望着离去的背影，傻了。
细伢仔的目光落在那团血肉模糊的黑物上时，就冲过去，发狠地踩碾，口中骂道：“找死的，你做么子跑这来？”
“伢崽，刚才你去哪了？”细伢仔一回屋，娘就问。
“都怪你们没得本事！穷就莫结婚！”细伢仔气得眼睛鼻子挤成一团。娘说不出话来，娘背转身抹起泪来。
细伢仔怒气冲冲地进了房，把自己闩在房里。细伢仔的娘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破声。
细伢仔的娘只晓得叹气。
细伢仔从房里出来的时候，肩上背着一个鼓鼓的牛仔包。
娘说：“伢仔，你做么子去？”
“打工。”细伢仔脑壳栽得低低地。
“伢仔，你没事吧？”
“娘，我先前做事吊儿郎当，这次出去我攒劲做事，攒劲存钱，等我存够了钱，就讨个实在的，会过日子的。”细伢仔抬起脑壳，鼓足勇气说道。
“崽，你终于懂事了。”细伢仔的娘含着泪花说。
“娘，我那天碰到鬼，你莫生气。”细伢仔脑壳栽得低低。
“崽，做娘老子的，不记恨崽女。”
细伢仔出门的那下子，一轮圆日正从山谷跳起。青山流泉，飞鸟红日，当真好好瞅！
评 点
这篇小小说在编织故事和推进情节过程中，做得不错。在有限的文字里设计了一波三折的故事情节，而且也不呆板，实写和虚写相结合，这就加强了故事的生动和趣味。而且有些对话从人物性格出发设计，对推动故事进程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作者简介
张玉萍，湖南靖州人，靖州教育系统工作。2014年开始尝试文学创作，作品散见《怀化日报》《边城晚报》等报刊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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