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晓亮
关于登山，这两天，最受关注的消息有两个。一是黄山“有偿救援”的新闻；一是四姑娘山持续数日的生死搜救行动。
第一个，就是黄山景区新修订的管理办法。除常规细则，最值注意也引起热议的，就只一条：关于“违规入山遇险”的公共救援成本分担问题（2月6日《北京青年报》）。条例阶段，未有个案，只泛泛而言，没有特指。正因此，反而关涉所有人，谁都可能是那特定一个。所以一经报道，就引广泛讨论。
而第二个，则刚好相反，它连续几天，牵扯所有人心，则是因遇险受困者，有名有姓有血有肉，命运相连，真切可感（2月6日封面新闻）。仅从信息并不丰富的搜救新闻，也能大致感受到在数千米山巅，连日风雪，一度能到零下二十度的冰寒绝境，受伤悬困于崖壁，且搜救几度受阻，苦候无援时的那种身心绝望。
所以在收到她可能遇难的消息时，也只有虔心祷告，惟愿安息。自然之前，人类无力感，一次次在这类灾难新闻里重温。“进山、攀援、遇险、求援、搜救，直到最终‘可能遇难’”的悲剧，其实哪一环都不陌生。
特别是在“进山”前，一般有个标准的备案环节。平原三千五、川西五千以上的山，都需报备申请许可，未经许可擅自进山就是违规。遗憾的是，这起意外事件，也是违规登山。事先报备，将此行时间、行程、路线等登记清楚，万一遇险，救援也能有所依凭，避免因信息不对称导致的盲目无用搜寻——恰恰此次下山求援者首次口述的遇险地点就有偏差，也导致黄金搜救时间的浪费。上次引热议的违规探险悲剧，还是上月的徒步羌塘。
殷鉴不远，却悲剧重现，不能不让人扼腕。不是非难苛责探险者，而是说假如能在规则内行事，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毕竟，这次只是意外事故。和那些毫无专业技能、装备和知识准备，对自然无丝毫敬畏，只凭无知热血，甚至可能只是将“逃票”美其名曰“探险”的“傻白甜”相比，此次是准专业的登山挑战。他们先是跟团的7日攀冰冬训。团训后，才私自邀约，违规进山挑战，意外受伤被困。
意外总是难免，挑战总会受挫，冒险也定会遇险，概率上讲，这几乎是一定的。而“黄山救援令”，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值得期许。有小部分不同声音，认为有偿救援，有违政府公共服务责任。公共救援就该公共财政负担，这是纳税人购买了的基本公共安全服务保障。且有偿收费，可能让部分遇险亟需救援者有经济顾虑，不敢求救，增大公共伤亡风险。
其实，这是对“有偿救援”的部分误解。首先，这并非黄山首创，这次的有偿细则，其实也是延续自去年《安徽省旅游条例》，当时就有让驴友自付救援费的规定。而安徽也非破冰者，早在三年前，四川就有相关尝试，比如亚丁相关经验，当时就曾引起包括黄山、四姑娘山、海螺沟等的支持表态。
这些几乎都是“真伪驴友”泛滥的重灾区，自然先行先试，探索于前。坐拥秦岭、华山、终南山的陕西，拥有贡嘎山、四姑娘山等雪峰的四川，当年先后出台的旅游条例和专门的登山管理办法，都对有偿救援进行了权责明晰的明文规范和引导。比如在“事前报备”和“事后追偿”方面进行明确。
从公共安全保障和公共资源管理上看，这非苛政而是良法。象征性的经济追偿，只是一种公共态度。黄山也只对“个人违规行为”罚一万，这于一次搜救实际成本相比，也只有象征性警示作用。
但公共规范和责任态度必须表明。就如马拉松、百公里甚至百英里等超马越野，绝非是为了健康，动辄六七千米的攀冰登峰也不同于一般后山徒步，饭后遛弯消食。这种追求个体身心极限的冒险挑战，不能算一般性公共需求，不是每个人的刚需，其遇险导致的公共救援也算超出常规的偶然性支出。特别是个体违规操作，更必须承担社会责任，力所能及分摊部分成本，无可非议。至于说因怕收钱而不求援，也是多虑了——就如不收钱，你也不会专为“占这便宜”而去攀珠峰涉险一样。
所以，只要确保救命永为第一要务；同时权责明晰，根据当事者是防不胜防的常规意外遇险，还是无视管理，恶意违规涉险，事后分别处理——前者自当公共承担，后者进行必要经济惩戒。那包括之前川陕经验、以及现在“黄山救援令”，都该广为推行，别怕会吓得真驴友不敢出门登山，或遇险不敢求救。那岂不正好成为某种意义上的智勇照妖镜或愚蛮试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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