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Balenciaga，Demna让高级定制“亚”起来了

在Balenciaga重启高级定制系列的第四个年头，艺术总监Demna决意为这一时尚金字塔顶端的艺术注入更多主观创作的视角。Balenciaga第53季高级定制系列的发布邀请如约而至，在位于乔治五世大道10号的品牌总部中，传统的沙龙式布景几乎不曾改变，但陆续呈现的新作却着实刷新了人们对高级定制的固有印象。“本季高级定制系列旨在致敬对我的设计风格具有重要影响的亚文化着装潮流。”在Balenciaga发布的官方信函中，艺术总监Demna在开头便直抒胸臆，“我选择了过去二十年里Cristóbal Balenciaga系列作品的四大经典元素，并将其应用于我的设计美学，以此将Balenciaga标志性的优雅和廓形与我的个人风格相融合。”七分袖、廓形和茧型设计、奇异的奢华头饰与面料的创新，即是Demna从档案经典中提取的四个关键词。事实上，这些元素的呈现并非遵循次序的逻辑，而是Demna在创作过程中根据不同款式和形态去融会贯通，逐一进行取舍和思考的结果。 在Demna为Balenciaga打造的首场高定秀结束后，他曾对媒体说道，“人们把我归类为设计连帽衫和运动鞋的人——但那并不是真正的我。”而这句话用在刚刚结束的第53季高级定制系列中也恰如其分。伴随着冥想音乐的缓缓播放，Demna的高定视野从每一个看似普通的生活片段中开启。 日常的T恤衫、羽绒服和防风外套内部，采用了高品质的丝质氯丁橡胶缎面作为内衬，支撑出舒适挺括的茧型廓形。模仿街头着装习惯而还原的夹克系腰造型，实则是裤装结构的一部分，与真实的牛仔长裤融合得天衣无缝。 在比例更为夸张的运动卫衣、皮质夹克和牛仔外套上，展现着品牌高定典藏档案中惯用的七分袖处理方式，这是Balenciaga先生眼中最为优雅的细节之一，在那个视高定为终极奢华向往的年代，七分袖能够妥帖地露出女性纤细的手腕和腕间佩戴的华丽珠宝，而在Demna的诠释之下，它变得不再有性别之分，反而兼顾了前卫与实用。 跟随着秀场中空灵的冥想语调，连续地深呼吸，再仔细观察模特佩戴的夸张头饰，它正发生着出人意料的材质变化。从开场的羽毛版本，逐渐演变为悬浮在空中的T恤——这是Demna与中国艺术家倪灏合作设计的结果，准确说来，它应该被称为“手工垂褶树脂冷冻T恤”。然而对T恤的改良和重制并没有就此结束，其奥秘反而隐藏在更深层次的角落，比如胸前的印花图案，并非是简单的工业印花成品，而是艺术家Abdelhak Benallou精心绘制的画作。将制作卫衣和T恤的面料固定在帆布背板上，再由Benallou用颜料一层层勾勒出画面的色彩明暗，并模拟出颜料的干燥与开裂效果，共需要大约七十个小时才能完成这样一幅看似被生活“打磨过”的作品。 还有那些以传统高定工艺被重塑的法兰绒衬衫，都是Demna在创作高定系列中的拿手思路——颠覆。日常生活中唾手可得的流水线操作，在Balenciaga高定系列中得以通过最为夯实细致的工艺来体现，而原本被高定工坊奉为金科玉律的规范，却又借以最为低调隐匿的方式进行表达。 如果说上述的工艺颠覆还可以看作Demna在高定体系的边缘游走，那么紧接着呈现的一系列颇具“亚文化”意味的创作方式和穿着效果，便着实让人大开眼界。“想一种你能联想到快乐的颜色。这里没有对或错，只要选择一个让你感到舒适和快乐的就好。”此时秀场上空回荡的冥想词预示着意料之外的场面即将到来。 奇妙、诗意的蝴蝶面纱传递了来自千禧一代流行文化的气息，这是与日本材料艺术家Yumi Okita合作的设计。她钟情于对蝴蝶意象的各种非传统再造，这次为Balenciaga高定秀场所打造的蝴蝶刺绣，需要耗时数百小时才能完成，也含蓄地暗示着传统高定的世界即将破茧重生。 或许没有什么比一头彩色秀发更能诠释“亚文化”的气息了，不过在这场高定秀上，Demna做出了更出格的尝试：以染发的方式做礼服。他找来发型师Gary Gill，以假发作为起始，使用发型师常用的工具和操作方法，一次次手工涂抹染膏，刻意留出发根的位置，呈现出自然彩发的过渡效果，再将这些发片以刺绣的方式固定到真丝欧根纱上，并不断模拟剪发时的修剪方式，为大衣塑造出发型般的轮廓，耗时约2.5个月，达到媲美真实潮人的炫发效果。 而亚文化中另一重要符号——面料的做旧感，也以最为奢华的方式打破了人们对高定工艺的认知。将不规则的串珠一颗颗理顺到整条丝线上，再使用弹性编织技术让串珠连接起来，塑造出整块织物的形态，继而组装拼合，前后需要八周时间，方能完成这样一件贴合身体的“破碎感”礼服。 当然， Demna也没有忽略在高定的语境下继续发扬他在成衣设计中的先锋尝试，比如随性围裹式大衣，这次以高定的工艺来进一步强化结构上的利落流畅。 而在冬季24系列中令人印象深刻的设计——由多件服装“拼凑”而成的连衣裙，在本季高定秀场中延伸出更多色彩丰富、层次复杂且富有廓形感的晚装造型，也为接下来登场的六套实验性作品埋下了伏笔。 无论是从Cristóbal Balenciaga先生对高定设计的创新意识，还是从Demna现代视角的先锋表达来看，实验与革新，是如今的Balenciaga高级定制系列的一条必经之路。 1967年，Cristóbal Balenciaga曾设计过一条只有三处缝合的婚纱，创造了高级定制领域一体性的纪录，而在Demna操刀的第53季高级定制系列中，我们仍然可以发现在剪裁完整性上的创新演绎，也同时践行着关于新材料的研发尝试。比如无接缝处理的白色直筒连衣裙，其面料源自塑料袋的融化和再造升级，并贴合身形模塑，实现如第二层肌肤般定制感受。更有以铝箔打造的直筒连衣裙，在勾勒身体曲线的同时，其簌簌作响的律动也在不经意间完成了材质与身体的互动。而与其形成强烈反差的，是由整块皮革制成的垂褶连衣裙，全身仅有一枚巨大的安全扣针固定，全然挑战着定制工艺的理念法则。还有将礼服比作移动珠宝盒的植绒羔羊皮连衣裙，搭配着一条来自1960年的Cristóbal Balenciaga原版典藏项链出现在秀场上。Demna似乎希望向在场的嘉宾证明，他在高定世界中的举动，恰如这件礼服之于珠宝的作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往日的光辉，并以更可接近的方式展现在人们的面前。 在有些方面，Demna采取了一体式的高效做法，但在这款人造仿毛皮胸衣连衣裙上，反而沿用了传统的毛皮图案制作方式，切割出674条人造毛皮，再呈人字形排列，缝合到一件带有鱼骨的薄纱紧身胸衣上，模仿了数百年前边角料重复利用的传统，整件礼服耗时7.5周才得以制作完成。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足够充满看点的高级定制发布会。而在如此多的细节与创新接连登场后，Demna选择了用一款在概念、制作、穿着和表达上都完全不可复制的作品，来为整场大秀画上句号。这件由47米长的尼龙制成的婚纱礼服，致敬Cristóbal Balenciaga先生当年创新的gazar面料，同时也提出了关于“即作即穿”的新想法。 高定团队直接将面料悬垂在模特身上加以塑形固定，便可完成整件设计，制作约需30分钟，分解仅需30秒。因而每件作品有且只有一次穿着的机会，无关穿脱，订购的方式也非常简单直接——来自Balenciaga工坊的三名工匠将亲临客户家中现场制作。或许Demna将这件颇具DIY风格的造型作为压轴，并非希望以此制造更大的话题度，也绝非借此创造商业奇迹，而是回归高级定制的本质，当你决定拥有一件独一无二的高定作品时，最先接触它的方式，必然是亲身感受面料拂过肌肤时，身体被宠爱的感觉，不是吗？ 撰文：Shanlai编辑：Yang Yi 设计：小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