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唐河网络宣传)
转眼,又到了农历春节,平时忙于工作、照顾自己小家的我,愈发想回去陪父亲说说话、喝喝酒,但总有一种难以表达的感觉。因为,总觉得,父亲是一个沉甸甸的词语,让我无法用自己拥有的词汇去阐释。
记得五月初的一天正午,老妹打电话让我给父亲打个电话,蓦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语成谶,经销家电的父亲为在“五一”期间多赚点钱,就拼命加班,结果“五一”刚过,自己就倒下了,赚的钱还不够医药费。电话通了,还没等我开口说话,父亲就知道来意似的抢先说:“没事儿,今年不知道咋的了,就累倒了,干活时也没觉得累呀。”他刻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试图忘记自己已经年近六旬。
这让我想起来,父亲一辈子就是这么犟着过来的。或许因为他生长在全村最穷的家庭里,在那个比挣工分的年代,他却不听父母的教管去挣工分,而总是找时间看书学习,试图用乡里人最难攀登的成功赢得别人的尊重。当他以全乡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全县最好的高中,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一直自卑、畏畏缩缩的他,第一次那么理直气壮,堂堂正正。或许,正是这次成功,让他的意识里深深种下了自己有足够的能量去改变周围世界的信心。
可是,生活的跌宕起伏让你永远不知道什么会等着你。在距离大学一步之遥时,家里断了口粮,作为老大的他不得不选择辍学挣工分养活弟妹。父亲眼睁睁地看着学习不如自己的同学走进考场、走进令人向往的象牙塔,头也不回地扎进山村的黄土地里卖力耕作。这段历史我只是在家人的闲言碎语中听到过,而父亲从未曾提及,或许这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疤。或许,他认输了,但从没认怂。
他一边耕作,一边担任民办教师,直到十几年后我上了高中。那时,他微薄的工资已经难以维系我日益增多的上学开销,迫不得已去离家最近的城市打零工,当保安、推三轮、倒卖废品。为了我的学业,他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宁愿去干这些最简单的、最卑微的活儿,在浮华的世界中粗粝地行走,也不愿我重蹈他的覆辙。
可是,造化弄人,老天没有眷顾他的付出和牺牲,在我高三那年冬天,他被无情的胃病击倒了,医生说病因是长时间没有规律的饮食造成的,胃部一部分及胆囊需要切除。昂贵的医疗费、家庭又断了经济来源,这一系列的困难相伴而生,无疑是我们家无法逾越的门槛。这时,读书无用论已经抬头,亲戚朋友都劝他让我退学,甚至连我自己都下定了决心要出去打工赚钱养家。可父亲却死活不同意,逼着我不能落下此刻关键的课程,甚至以放弃治疗来威胁。我含着眼泪回到学校,咬牙考上了大学。
在我上大学的时候,他学会了“炒”,别人在炒股票、炒黄金、炒房产、炒期货,而他,开始炒破铜烂铁。他把收集来的破铜烂铁全放在一间小屋里,盘算着,哪怕每斤上涨五分钱,他的储藏就能多赚上千元啊,那是他最热切的梦想。2010年前后,废铁已经涨到一块三一斤的时候,家人都劝他把废品处理了,但他犟强留了下来。转眼到了今年四月底,放铁的房间要拆除,迫不得已,推进市场四毛一斤,几万块就这样一声招呼没打就蒸发了。犟父亲没有埋怨,只是一声不吭地萎靡了好几天。
如果,让父亲选择一件一生最得意的事情,或许就是我。正是因为在他犟劲的坚持下,我一路从小学到大学不敢在学习上偷懒,直到走上令农村人艳羡的警察岗位。在他接触的世界里,能让自己的儿子脱去农村人的外衣,当上威风凛凛的“大盖帽”,还娶了一位漂亮的城里媳妇,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啊!
到此,他的功德也称得上圆满了,可以静等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欢乐时光了。可是,他又开始犟想,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没有一所大的房子,没有一台漂亮的车子,没有可供随意支配的零花钱,他担心儿子生活的现状匹配不了工作交际的需要。于是,又继续拼命地挣钱、挣钱……
也许,这就是父亲倔犟的性格已经烙进了他的生命,我无法扭转,只能仰望着他走在自己的世界里。(作者:唐河县公安局 左文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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