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温星 图/庞宇
《刘文典批校<庄子集释>影印本》(八卷)
主编:刘大伟 张昌山
出版:云南美术出版社
版本:2020年6月第一版
“惊艳”、“惊讶”、“感动”,甚至“震撼”——7月15日下午,云南省图书馆,这些关键词,不断地在诸多当代名流口中迸发而出。它们所指向的,都是一部八卷线装影印本著作——《刘文典批校<庄子集释>影印本》(以下简称《影印本》)。
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整整62年前,一代国学大师刘文典,在其“第二故乡”云南,走完了不平凡的一生;这是一套不见于史载、轶失大半个世纪的大师“遗著”,其出版,堪称全国学界年度盛事;这是一个当代庄学研究领域里程碑,其学术价值极其重大,甚至有与会者认为,已然超越当年被陈寅恪大师赞为“天下至慎”的经典《庄子补正》。
先生在滇20年,已是滇中人
刘文典(1891-1958),字淑雅,安徽安庆人,现代国学大师、古籍校勘大师、庄学研究权威。安徽大学创始人,曾任北京大学教授、清华大学国文系主任、西南联大教授及云南大学教授。
先生在滇达整整20年,在其自己及滇人看来,已然是滇中之人。
至1958年,刘文典终老于云南,终老于云南大学。尔后,归葬于原籍安庆。
今年6月,从不见于史载的刘文典批校《庄子集释》原件,以“原汁原味”高度还原的影印形式,由云南美术出版社隆重推出。该书被列为国家出版基金重点支持项目,其价值,得到了国家层面的高度认可。
为此,就在7月15日逝世周年当天,一场《影印本》首发式暨国学大师刘文典逝世62周年纪念座谈会,低调而又隆重地召开。
九三学社云南省委、云南美术出版社、云南开明文学院及昆明市文艺评论家协会联合主办,刘文典大师哲嗣刘平章、嫡传弟子张文勋、西南联大历史学者余斌、刘文典研究核心推手张昌山等数十位云南、安徽两省学人、作家一道,共同向先生致敬。
收藏、发现、出版,皆为功德
刘文典批校《庄子集释》原件为世人所知,仅仅5年。活动上,通过昆明古籍书店代表张华与收藏家龙美光的讲述,其从历史尘埃中显影而出的过程,清晰可见。
2015年,停业多年的昆明古籍书店重新开张。清理库存时,意外地发现了这么一套大师批校的古籍原件。其来龙去脉已经无人能说清,但其国宝般的价值自然谁都清楚。于是,便以锦缎加身,于店中“供奉”起来,谁想看一眼都难。
不久后,龙美光来逛书店时洞悉“绝密”。惊叹与狂喜的他,很快写出文章,发表于《藏书报》。
《影印本》两位主编,云南美术出版社社长刘大伟、西南林大书记张昌山,在致辞中,不断对古籍书店的“收藏之德”与龙美光的“发现之功”,表示深深谢意。
与此同时,谁也无法忽略,《影印本》的策划与出版同样几经周折,两位主编功不可没。收藏、发现、出版,每一环节,皆为功德。
被演绎、被扭曲的刘文典
当天活动开始之前,昆明古籍书店代表满面虔诚与肃穆,打开一个黄色锦缎包裹,一套泛黄的八卷本古籍次第展开,进入众人视线。这,便是刘文典大师“遗著”——《庄子集释》批校本原件。
“几年前,得知淑雅先生的手书原件藏于昆明古籍书店,我上门拜求瞻仰……今天啊,才得偿所愿!”94岁高龄的刘文典嫡传弟子、云南大学教授张文勋双手颤抖,激动地弯腰俯身,试着去抚摸那浸润着历史沧桑的书页。
恍惚之间,这位老人仿佛跌入了历史之中,仿佛又看到了恩师那双睿智的双眼。在他的点滴追忆中,众人也仿佛回到了那个硝烟弥漫、却又情怀满满的民国时代,仿佛看到了刘文典先生执教于西南联大和云南大学的身影……
“淑雅先生的形象,在许多作品中被演绎,甚至被扭曲,我们需要正本清源!”张老如是说。
“这方面,尤其需要新媒体多多来承担哦!”西南联大历史学者余斌建议。
张文勋提及,多年前有一本《狂人刘文典》,影响相当大。但是,学术上依然不够严谨,“总体还可以”。
“我认为,刘文典先生在大众传播领域中的第一波高潮和普通读者中的普及,恰得益于这部传记。”作为活动主持人,文化观察者、青年评论家温星就此点评,并给出自己的观点。
安徽与云南,刘文典研究两大重镇
《狂人刘文典》首版于2008年,作者是安徽80后学者章玉政。曾经的记者,正是因为对于母校创始校长的关注,而进入了文史研究和写作领域,并且,也因此得以重返母校,成为一名青年教师。以安大为中心,荟萃了一批重要的刘文典研究者,后辈以章玉政为代表,中坚有安大校史办主任马仁杰,前辈级则首推《刘文典全集》主编诸伟奇教授。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安徽大学方面未能出席,但校方和诸伟奇、章玉政都发来了高度礼赞刘文典先生及其学术成就的贺信或视频。唯一专程赶来的,是合肥工业大学崔景明教授。
就在2018年,安徽大学成立刘文典先生纪念室。先生哲嗣、84岁的刘平章说起自己受邀前去剪彩,感慨万千。主持人温星与其忘年相交,陪同前往,不但亲历纪念室的揭幕,还与刘老一道,到安庆为刘文典大师墓前祭扫。
“安徽和云南,是当代刘文典研究的两大重镇。但我们云南对于文化的重视,没法跟安徽比,差得太远!”主持中,温星直言不讳。
温星认为,刘文典在滇整整20年,云南对其的研究与传承却远落后于安徽,值得反思。但以这套先生亲笔批校《影印本》的出版为标志,如此局面将大大扭转。所有与会专家,对此表示认同。
后人的感伤与云南的努力
作为云南青年学人代表,云南大学教师杨园在发言中,甚至认为《影印本》批校内容的学术价值,高于早已被公认为学术经典的《庄子补正》。学问浩如烟海的“三百年第一人”陈寅恪先生为此书作序时,盛赞此书已然达到“天下至慎”,足以“一匡当世之学风,而示人以准则”。同时,也指出刘文典于《庄子》“所持胜义,犹多蕴而未出”。
“而这些‘蕴而未出’的内容,和《庄子补正》里已包含的许多思想,都体现在了这部批校本里。因此,我觉得它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就是《庄子补正》的底稿。”杨园说。
活动中,九三学社云南省委李学林主委致辞时表示:在我国现代教育和文化史上,国学大师刘文典具有重大影响和重要意义,也为云南留下了许多弥足珍贵的文化遗迹和精神财富。2020年1月,在大师哲嗣刘平章先生大力支持下,经九三组织全力协助、配合,官渡区在大师曾寓居的昆明官渡古镇建成了刘文典纪念室。下一步,还计划将这里建成省级乃至国家级爱国主义和传统文化教育基地。
云南安徽两省各界于其父的尊崇与缅怀,让87岁高龄的刘平章先生满怀感激。但对于诸如“刘文典痛贬沈从文”等大量离谱的段子和谣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深恶痛绝。退休这20多年,他几乎倾尽精力与财力,都在致力于对这些谣言的澄清,以及刘文典文化及精神遗产的搜集、整理和传播,其坚持与坚守,令人感佩。
活动最后,刘平章流露伤感:关于刘文典佚失著作的线索其实还有很多,但自己垂垂老矣,唯恐遗憾太多,“死不瞑目”。寥寥数语,满场唏嘘。
对此,《影印本》主编张昌山、刘大伟立即回应:这方面,他们一直在努力,下半年内,便会有另外多部刘文典著作和相关著作陆续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