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明白二货欺骗了自己,并未去找寻犬和蛋,却跑回队里坑自己。也不知这货色胡说了什么,一下子来这多人,有人手中还拿一根绳索,看来凶多吉少。果真,队长的话有分量:现如今,举国上下形势一派大好,天下太平,哪有小偷,定是你贼喊捉贼?我警告你,只要坦白,把鸭蛋交出来,队内开个批斗会,不再追究。如若不然,则将你的罪行上交大队或公安处理。到那时,看你有好果子吃。说完,队长冷笑一声,让老陈打个寒颤。
老陈忙辩称,每次鸭下蛋,下多少、捡多少、卖多少都记着账,二货也有签名,并且捡蛋、数蛋、装蛋,二货都参与了……
“不要狡辩!”队长打断老陈的话,“今天,你把鸭子赶到胡家港,让二货留下,独自离开,做什么去了?”
“回鸭棚等食品站张会计来收购鸭蛋。”老陈坦然作答,知道这都是二货告的。
“后来,为什么又不等了?”队长追问。
“有人捎口信说,食品所里临时有事,张会计来不成,让我别等他。”老陈据实回答。
“然后,你就回到胡家港与二货一起放鸭,再后来一同赶鸭回棚,发现鸭蛋被人偷了,是吗?”队长冷笑着问。
“是的。”老陈答道。
“一派胡言。”队长一声怒吼,认定老陈是贼。他吩咐民兵排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将盗贼捆起来,先搜他家,再搜他亲戚家。今天,非要他在证据面前低头认罪不可。”
“冤枉、冤枉呀……”老陈朝队长连连喊冤。但是,他哪里知道,那二货就是队长安插在他身边的卧底。二货告密咬定,鸭蛋是老陈自己偷盗的。因为前几天,老陈说,他家二个孩子的书本费未交,欠了四元多钱,学校正准备停他孩子的课。老陈急得搓手心,他最关心儿子的学业。恰巧今天老陈离开自己一个时辰,偷盗的动机、时机都成立。队长信了二货,任由他老陈喊冤喊得天昏地暗,也只当耳旁风,依然命令捆人。不到一袋烟功夫,老陈就被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地捆了个结实。
忽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犬吠声,这是老陈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老陈心头一喜。狗吠声就像神灵一样立刻驱散了他的恐惧与无助。他连忙高呼,诚黄犬回了,诚黄犬回了。老陈认定,诚黄犬能给他带来好消息。他要求队长等一等,看个究竟。
队长不置可否,其余人面面相觑,齐刷刷朝着狗叫方向望去。一只黄犬倏地穿过羊肠小道,跃过小溪,飞奔而来。它围着队长等人左转右转,一通乱叫,被老陈喝住。那犬又来到老陈跟前摇头摆尾,俯头贴耳,同时嘴里发出悦耳的“嘶嘶”声。只见那犬浑身湿透,乌嘴流出带血的唾液,喘着粗气,腹部一起一伏的,鼻梁上破一块皮,有指面大,能见嫩嫩的肉。老陈看着心痛。他断定,犬的伤与盗贼一定有关。